宁宁的信送得并不规律,有时絮絮叨叨,一个月能送来十几封,吃穿见闻,乃至桥墩上晒暖的狸猫,她都会仔细讲讲是什么花色、什么品种。但也会十天半个月不通一字,信使一趟趟从柳府拍马而过,阿春无言地瞧着,忽觉得自己的心也滚上尘土被那马蹄给踩碎了。
柳琢春一个人走过长街时,身旁挤嚷的人群和喧闹的摊子总让他感到不可名状的酸涩,宁宁常吃的果脯还是会定时买的,只是他自己吃着,总不是太甜就是太酸,好似味觉被她带走了,一日一日地索然无味下去。
他疑心自己是生病了,但又不想就医,私心里,柳琢春总觉得,这是痛苦煎熬也是宁宁真切地留给他的,是她在他身上心上转过一趟的证据。
若是连这点苦都没了,那谁还知道他和宁宁曾经那样亲密地相拥过?
京城里入冬早,国子监的早课愈发折磨人,柳琢春照常起来,才发现窗棂上已经堆砌出松软的白雪。
他忽然想提笔给宁宁写封信去,但又想到昨日刚寄去一封,讲了他想给养条守宫的事情。宁宁性子急躁,柳琢春指尖捏起雪粒,静伫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凝结的白雾缭绕又飘散,少年红艳的唇色也显得愈发润泽可口。
算了,只怕逼得紧了,她又烦。
下学时,长街口有小摊在卖热乎乎的冰糖梨茶,柳琢春走过了之后忽然又折回来,摊子周围俨然已经围了好些个学子,冻僵的手指捧着热乎乎的糖水,吹一吹白汽,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挂上水珠,像是一串串挂满枝头的鲜桃。
江城已经吨吨灌下一大碗,此时浑身冒热气,正要放下碗挤出人群,眼一撇就看到清清冷冷的同桌竟然也挤在摊子前,正伸手去接那碗要溢出来的冰糖梨水。
“唉唉唉,让一让,让一让,别撞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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