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轻轻取出弓,暗暗问天买卦,望空祈祷,说道:“燕青只有这一枝箭了!
若是救得主人性命,箭到,灵鹊坠空;若是主人命运合休,箭到,灵鹊飞去。”搭上箭,叫声“如意子,不要误我!”子响处,正中喜鹊後尾,带了那枝箭直飞下冈子去。燕青大踏步赶下冈子去,不见喜鹊,却见两个人从前面走来:前头的,带顶猪嘴头巾,脑後两个金裹银环,上穿香罗衫,腰系销金膊,穿半膝软袜麻鞋,提一条齐眉棍棒;後面的,白范阳遮尘笠子,茶褐攒线衫,腰系红缠袋,脚穿踢土皮鞋,背了衣包,提条短棒,跨口腰刀。这两个来的人,正和燕青打个肩厮拍。燕青转回身看一看,寻思:“我正没盘缠,何不两拳打倒他两个,夺了包裹,却好上梁山泊?”
揣了弓,抽身回来。这两个低著头只顾走。燕青赶上,把後面带毡笠儿的後心一拳;扑地打倒。却待拽拳再打那前面的,却被那汉手起棒落,正中燕青左腿,打翻在地。
後面那汉子爬将起来,踏住燕青,掣出腰刀,劈面门便剁。燕青大叫道:“好汉!
我死不妨,可怜无人报信!”那汉便不下刀,收住了手,提起燕青,问道:“你这厮报甚麽信?”燕青道:“你问我待怎地?”前面那汉把燕青一拖,却露出手腕上花绣,慌忙问道:“你不是卢员外家甚麽浪子燕青?”燕青想道:“左右是死,索性说了教他捉去,和主人阴魂做一处!”便道:“我正是卢员外家浪子燕青!”二人见说,一齐看一看道:“早是不杀了你,原来正是燕小乙哥!你认得我两个麽?
我是梁山泊头领病关索杨雄,他便是拚命三郎不秀。”杨雄道:“我两个今奉哥哥将今,差往北京,打听卢员外消息。军师与戴院长亦随後下山,专候通报。”燕青听得是杨雄,石秀,把上件事都对两个说了。杨雄道:“既是如此说时,我和小乙哥哥上山寨报知哥哥,别做个道理;你可自去北京打听消息,便来回报,”石秀道:“最好。”便取身边烧饼乾肉与燕青吃,把包裹与燕青背了,跟著杨雄连夜上梁山泊来。见了宋江,燕青把上项事备细说了遍。宋江大惊,便会众头领商议良策。且说石秀只带自己随身衣服,来到北京城外,天色已晚,入不得城,就城外歇了一宿,次日早饭罢,入得城来,但见人人嗟叹,个个伤情。石秀心疑,来到市心里,问市户人家时,只见一个老丈回言道:“客人,你不知,我这北京有个卢员外,等地财主,因被梁山泊贼人掳掠前去,逃得回来,倒吃了一场屈官司,迭配沙门岛,又不知怎地路人坏了两个公人;昨夜来,今日午时三刻,解来这里市曹上斩他!客人可看一看。”石秀听罢,“兜头一杓冰水;急走到市曹,却见一个酒楼,石秀便来酒楼上,临街占个阁儿坐下。”酒保前来问道:“客官,还是请人,还是独自酌杯?”
石秀睁著怪眼道:“大碗酒,大块肉,只顾卖来,问甚麽鸟!”酒保倒吃了惊,打两角酒,切一盘牛肉将来,石秀大碗大块,吃了一回。坐不多时,只听得楼下街上热闹,石秀便去楼窗外看时,只见家家闭户,铺铺关门。酒保上楼来道:“客官醉也?楼下出人公事!快算了酒钱,别处去回避!”石秀道:“我怕甚麽鸟!你快走下去,莫要地讨老爷打!”酒保不敢做声,下楼去了。不多时,只听得街上锣鼓喧天价来。石秀在楼窗外看时,十字路口,周回围住法场,十数对刀棒刽子,前排後拥,把卢俊义绑押到楼前跪下。铁臂蔡福拿著法刀;一枝花蔡庆扶著枷梢说道:“卢员外,你自精细著。不是我兄弟两个救你不得,事做拙了。前面五圣堂里,我己安排上你的座位了,你可以一块去那里领受。”说罢,人丛里一声叫道:“午时三刻到了。”一边开枷。蔡庆早住了头,蔡福早掣出法刀在手。当案孔目高声读罢犯由牌。众人齐和一声。楼上石秀只就一声和里,掣出腰刀在手,应声大叫:“梁山泊好汉全夥在此!”蔡福蔡庆撇了卢员外,扯了绳索先走。石秀楼上跳将下来,手举钢刀,杀人似砍瓜切菜,走不迭的,杀翻十数个;一只手拖住卢俊义,投南便走。
原来这石秀不认得北京的路,便差卢俊义惊得呆了,越走不动。梁中书听得报来,大惊,便点帐前头目,引了人马,分头去把城门关上;差前后做公的将拢来。
随你好汉英雄,怎出高城峻垒?正是:分开陆地无牙爪,飞上青天久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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