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林问:你爸咋不留你在这儿住一夜?
刘双林还问:你爸都跟你说啥了?
刘双林又说: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爸,唉,那可真是……
真是什么,刘双林是无法言说的,他对乔念朝是又嫉妒又恨。刘双林明白,像他这样的小人物,用尽毕生的努力,有时还不如领导的一句话,如果自己不是偶然救了师长的夫人和女儿,自己说不定早就离开部队了,哪还有他的今天。从那时起,他对领导,对首长就有了一种很复杂的心理。在他的想象里,所有的事情放在领导那里都不是个事,要说是事的话,那也是一句话的事。可这些事放在他这种凡人面前呢,那将是个天大的事了。
在值班室里等待乔念朝的过程中,他以为首长会接见他,询问一下乔念朝在连队的表现,然后接着会跟他说一些家常话,嘱咐他把乔念朝带好。他把自己在首长面前想说的话都想好了,他要给首长一个良好的印象,说不定领导会在师首长面前表扬他两句。那样的话,对他未来的工作真是太有利了。没想到的是,乔念朝这么快就出来了,然后一句话不说就往回走,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他充满了好奇。
刘双林跟在乔念朝的后边,唠叨着:我要是你呀,唉——
乔念朝赶到连队时,熄灯号已经吹响了,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很委屈。他原以为父亲这次到师里检查工作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变化,没想到的是,不仅没有变化,还让他死了这份心。也就是说,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干好,不能干坏,否则他无法再进那个家门了。而眼前自己又是这般模样,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其实在父亲没来部队之前,他一直把父亲想象成是自己背后的一棵大树,是他从心里虚拟的一棵树,可眼前的情况是,父亲不是他想要的那棵树,他的大树突然倒下了,他失去了根基。他蒙着被子,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他又怕被人听见。悄悄地,他又穿上衣服,摸到了炊事班后面连队的猪圈旁,那里有一块空地,有两间小房,那里住着一个喂猪的老兵,老兵的衣服永远是油渍斑斑的,很不合群的样子,平时也很少能融合到连队来。这边打着篮球比赛,他只在一旁袖着手看,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木讷的,在一般兵的眼里,这个老兵就是喂猪的,他从来到连队就开始喂猪,已经喂满四年猪了。不知道他还能喂多久的猪。听老兵说,每次连队杀猪时,喂猪老兵都要为被杀的猪哭一次。他不吃肉,直到那只猪的肉被连队吃完了,才会走进食堂。
那天晚上,乔念朝蹲在猪圈旁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先是惊动了那些猪,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吭吭哈哈地走过来,不明不白地望着他。后来那个姓赵的老兵也被惊醒了,他披衣起来,推开门,不声不响地蹲在那里。直到乔念朝止住了哭声,才发现那个姓赵的老兵,他有些尴尬,也有些突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赵老兵说话了。
赵老兵说:你是那个姓乔的新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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