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非拉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她眼里水汪汪地冲着乔念朝。那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让她和乔念朝在一起,让她干什么她都行。那些日子,她的大脑整日里一直处于缺氧状态,晕晕乎乎的,那样的日子既幸福又艰苦。
乔念朝似乎对她的这种举止一无所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他们高年级的那些同学有说有笑,就是不和比他们低几个年级的这些学生来往,甚至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肯,只有在排练的时候,通过戏词他们才算交流了。
那会儿,方玮也在宣传队里。马非拉看着乔念朝和方玮那热乎劲,心里难受得要死要活。那时,她就想:自己要是方玮该多好哇。可她毕竟不是方玮,在他们眼里,她只是马非拉。她的名字就和他们差距遥远,乔念朝是抗美援朝之后出生的,父母为了纪念朝鲜战争,便给他取名为念朝。马非拉的名字,当然也有另外的含意。伟大领袖毛在北京中南海高瞻远瞩地对世界各大洲进行了一次伟大的分析,分析的结果是:亚洲和非洲以及拉丁美洲都是发展中国家,于是这三大洲的人民都是可以团结的,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当时有一首歌非常流行,歌里唱的是:亚非拉小朋友,革命路上手拉手……这就足以证明亚、非、拉三大洲的人民是多么的紧密呀。正处在一穷二白的中国人民,在毛的号召下,派出医疗队,还有铁路援建队,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开进了非洲大地。非洲人民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当然这又是另外一种外交了。
马非拉就出生在这时,于是她就有了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意义和纪念意味的名字。单从名字上说,他们之间就有着一大段的距离。乔念朝他们不理她是有理由的。
在学校文艺宣传队排演大都是业余时间,他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大都是晚上。乔念朝、方玮和她三个人一路。为了安全,老师特意安排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可乔念朝和方玮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她像个小尾巴,毫不起眼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上公共汽车时,他们会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确认她上车了,便再也不望她一眼了。乔念朝和方玮亲热而又神秘地说着他们那个年龄感兴趣的悄悄话。
只有一次,他们去外校交流演出,那天方玮病了,没有去参加演出。演出结束后,马非拉和乔念朝上了公共汽车。上车时,乔念朝还特意关照一句:上车了。
上车之后,乔念朝就不管她了,在一个双人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她跟在他的后面,见他坐下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在了乔念朝的身边。那是一辆夜班车,公共汽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有几个人也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瞌睡。马非拉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离乔念朝这么近,那一瞬间,她的体温一下子高出了好几度,她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滚烫了,好在她还没有卸妆,脸上还画着演出时的油彩,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可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灵醒着,所有的细胞此时都为今天兴奋着。
在这时,她多么希望乔念朝能和她说一句话呀,哪怕一句也好。乔念朝不说话,她就想和他说话,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好一句话,车都到站了,她仍然兴奋地想着,他突然说:下车了。
这时,她才清醒过来,车已经在军区大院门前停下了。她慌慌地让开路,看见乔念朝下车,然后清醒过来,自己也下了车。她跟着他一起走进大院,又来到家属区。她站在暗影里一直望着乔念朝走回自己家那栋楼,进了楼门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捂着脸向家里走去。那个晚上她感到幸福无比,又懊恼异常。他们单独在一起了,可她却没和他说成一句话。那一夜怎么也不能平复激动的心绪,她是在半睡半醒中过来的。
这就是少女时期处于单相思的马非拉,这种少女情结一直陪伴着她长大,可长大了,许多事和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爱乔念朝的信念一直没有变。她还像少女时期那么爱着乔念朝。这种爱比少女时期更热烈了,更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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