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爷也不绕弯子,说自己很担心小孙女,做事总是莽莽撞撞不知轻重,这次才吃了那么大亏。现在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跑去英国起诉对方,哪那么容易?!人家来自一个野蛮小国,不在乎脸面道德,咱们不一样!五千年文化传承,老祖宗就注重仁义礼智信,怎么能把这种事张扬出去让别人知道?我年纪大,说不动他们年轻人,就烦你帮我多劝劝。
严烺打心底瞧不起丁老太爷的死要面子,嘴上只留了三分客气:“您说的道理我懂,不过我只是严盛夏的哥,管不了他那么多。不瞒您说,为这事前阵子我给他们找了个律师,昨天刚被他给退了,自己又另找了一个。您说气不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小孩长大了,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您是没见过他当初回来时手臂上那么长一条子弹划过的伤,看得我又气又急,到现在还没好全。伤口长得跟蜈蚣似的,看着是要跟一辈子。都这样了,我能不让他发泄下情绪吗?总不能让他委屈过下去,那我这当哥的得被人骂了!”
严烺话里半句没提丁笙,只说严盛夏受了大委屈,要讨回来。丁老太爷暗灰色的眼珠子盯着严烺好一会儿,见对方淡定自若,摇摇头长吁一口:“江河日下啊!”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严烺说律师被退了,倒真没诓他,但也不全是真的。上周余知崖来万海开会,严烺和他说起过这事,当时就随口聊聊。隔了两天,余知崖打电话过来,说和牛津以前的法学院同学联系过,对方有认识英国顶尖的刑事诉讼律师,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忙介绍。另外警察局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理的,对方也可以提供帮助。
余知崖说得不疾不徐,一如他给严烺做助理时那样,像是在汇报公事。但这些内容换做是公事,余知崖可以精简到一分钟内说完,那天他却说了十来分钟,详细又慎重,把他了解到的英国刑事诉讼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处理方式都阐述了一遍。严烺可以肯定,这些内容不会完全来自他那位法学院同学,余知崖必然私下做了很多工作。
他感叹地说了句:“你可真护着小七!”脑中又想起了上次余知崖只身去H国接回严盛夏的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余知崖在那头低声说,“是我没看好他。”自责意味浓厚。
“要这么说,我也没看好他。”严烺自嘲道。
两个大男人突然间在电话里沉默下来。
严烺很快接过话:“除了那几个混蛋,没有人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他转开话题,“小七这次硬气了,什么事都没让我管,说是要自己处理。刚才那些你和他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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